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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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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烏雲

“這是你的人嗎?”

巴裏看了看渾水摸魚進入城區的人們,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他的目光迅速轉向了納爾遜,發出了疑問。

可納爾遜的臉上也同樣帶著疑問,他只是讓浮游帶著穆迪去找企鵝接應自己,並沒有給什麽人下達參戰的指令,甚至從未給人分享過他準備在柏林挑起戰火的計劃,更何況,他壓根不認識那些人。

這群出現在周邊小巷中的人們邁著沈重的步伐,一點點兒地靠近著被戰鬥籠罩的街區,他們穿著遮掩面目的長袍,只有背上繡著的金色太陽圖案可以用來分辨敵我,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目的,也沒有人能看穿他們的建制,他們就像幽靈一樣,哪怕已經無比靠近戰場,都沒有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

納爾遜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太陽模樣的紋飾上,眼睛漸漸瞇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難道是沖覆活石來的嗎?”巴裏走向兩人身後的大鐘,表情精彩,“這下更有意思了。”

那些靠近戰場的神秘人的腳步讓巴裏想起了河邊的纖夫,他們用消瘦的肩背拖動繩索,讓收起風帆的大船得以順利航行,而他們的步伐,倘若在拖動什麽更加沈重的東西。

在一道道輕微的喘息聲中,巴裏的視線暗了下來,陰影緩緩地灑在了他的臉上,他擡起頭,在城郊遙遠的山頭上,一片醞釀著閃電的積雨雲正帶著厚重的氣魄碾壓而來,在碾過天空中飄蕩的殘雲時,已經有雷霆閃電在呼嘯,他看著這群人蹣跚的步伐,目光變得凝重起來,他們仿佛真的是纖夫——只是拖著的不是什麽游船,而是一片沈重的烏雲。

“你還楞著幹什麽呢?”納爾遜轉過身問道,“他們幹他們的,我們幹我們的。”

巴裏應了一聲,魔杖尖閃爍風雷,狠狠地撞在了這座在戰火的洗禮下依舊完好如初的大鐘上。

“按照妖精的規矩,寶物歸屬於制造它們的人,”納爾遜的聲音從鐘樓頂部的大鐘傳遍整座城市,他的聲音蓋過了呼喊聲與魔咒,反倒顯得這場戰鬥更像是為他伴奏的鼓點,“但眾所周知,普魯士沒有規矩。”

“你是什麽臭鳥?”納爾遜狂妄的行徑與莫名其妙的宣言引起了教堂下巫師的不爽,黑巫師們最看不上這種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有人舉起魔杖指著納爾遜的臉,卻在下一刻被同在街上的敵人擊倒,擊倒他的巫師一邊給對手補刀,一邊擡起頭幫他說出了遺言,“伊戈爾·卡卡洛夫!”

納爾遜完成了一項博金·博克都覺得嘆為觀止的成就,在來到柏林的短短一天時間裏,他讓伊戈爾·卡卡洛夫這個名字變得人盡皆知。

“你想幹什麽?”

“我喜歡混亂,同時,我不喜歡博金·博克,我想要這個名字從世界上消失,所以我讓他成為了這場游戲的第一名參與者。”

這種大話引起了絕大多數人的不滿,密集的魔咒向著殘破的教堂頂攢射而來,但更加強勁的黑色魔力瞬間吞沒了這次幾乎沒有人能夠抵禦的攻擊,巴裏哼哧哼哧地扶著大鐘喘氣,這是他答應納爾遜的事,“我感覺我虧了。”

“我喜歡當發起者,不喜歡當參與者,”納爾遜揮了揮手,身後的硝煙散開,“你們會為被玩弄而氣惱嗎?勝利者也許會得到像我一樣發起游戲的權力。”

“這是一個機會,你們這些卑鄙的、無恥的、齷齪的渣滓們,你們習慣了匍匐在強者的腳下,但我很清楚,你們沒有一分一秒是安分的,當然,沒有人是甘於現狀的。”

“這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渣滓們,無論博金·博克從我這裏取得了什麽,得到它的人都將擁有你們難以想象的力量,在故鄉,你們利用黑魔法的力量作威作福,但這種力量是虛妄的,你們瞧瞧,像落水狗一樣被驅趕到這裏的是誰?”

“我理解你們的不滿與怨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公平的,所以你們選擇了更加便利的方式來取得力量,”

漸漸的,攻向納爾遜的魔咒少了下來,不單是因為只要分心就會被周圍的人襲擊,而是因為他的聲音具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巴裏甚至在恍惚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白發身影和納爾遜漸漸重合,在人群的同化下,越來越多的人認可了他的規則,一面向著博金·博克固守的建築沖擊,一面掃清著周圍的競爭者,而博金·博克龜縮的大樓只能緊閉著,連自證清白都做不到。

他也明白,在這種氛圍下,沒有人會相信他的清白,哪怕納爾遜的說法充滿漏洞,但已經沒有人能冷靜地思考了,他果斷放棄了自證清白,一邊安排人加固防禦,一邊咬著牙從窗戶裏看向對面的納爾遜,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那雙漆黑的眸子讓他的心頭一顫,猛地把頭縮了回去。

“力量也分強弱,你們瞧瞧,這孱弱的魔咒對我而言幾乎就是隔靴搔癢,”納爾遜笑了笑,挪開視線,“你們都認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力量,在面對這樣的機會時,你們能不動心嗎?”

聽到聲音的人只覺得有一名魅惑的妖婦趴在耳邊低語,勾動起他們心中的欲念,心火膨脹著吞噬理智,魔咒的光芒更加璀璨了。

“這是一場淘汰賽,沒有裁判,沒有觀眾,沒有講規矩的對手,”納爾遜的聲音響徹整座城市,背後的大鐘上,一道不堪重負的裂紋正在緩緩擴散,“如果你們怕了,就離開吧,永遠不要再回來,去你們家鄉的監獄裏改過自新,不要告訴別人你們在這裏待過。”

沒有人理他的這句話。

“我見過這段,和德國那些麻瓜一樣,欲使人滅亡,先令其瘋狂,”巴裏感嘆一聲,“但我以為你會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納爾遜。”

“我沒有這個資格,在來到這裏以前,他們已經面臨過無數的機會。”大鐘在納爾遜的身後徹底裂成兩半,重重地砸在地上,“更何況,我剛剛已經給過了。”

巴裏看著街上駐足的人們,沒有一個人離開,他們甚至連停頓片刻都做不到,在納爾遜的話語結束的瞬間,就再次廝殺起來。

巴裏並不理解,他們的動力來源於何處,那顆虛無縹緲的覆活石在他看來,根本不及戰無不勝的老魔杖實在。

“狂熱會點燃溫度,巴裏,”納爾遜趴在欄桿上,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如煙火般絢爛的魔咒,“你把開水倒入海中,海水並不會因此變燙,但倘若你把冰塊丟到熔巖裏,它又能堅持多久不沸騰呢?”

“哦?”

“格林德沃教會我一個道理,異類是會被環境同化的,除非他有遠超常人的堅定,但很遺憾,這群跑到柏林抱團取暖又相互撕咬的喪家之犬並沒有那樣堅定,”納爾遜眼中的色彩在煙花的映照下漸漸明快起來,也讓巴裏不想靠近的心思減弱了一些,“這些可憐的家夥,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覆活石到底是什麽,不知道我究竟給了博金·博克什麽東西,不知道我和他時不時真的有仇,他們只知道這裏的獲勝者會得到一切,可這‘一切’又代表著什麽呢?連我都搞不清楚。”

納爾遜挺直腰桿,吸引了許多正在街上混戰的目光,粗壯的閃電從他的身後劈下,落在威廉皇帝紀念教堂殘破的方尖上,瞬間將建築點亮成了一枚仿佛由密密麻麻的燈帶織成的宮燈,他把軟氈帽捧在胸前,在這樣大雨滂沱的天氣裏,這頂用來遮雨的帽子反倒是最幹燥的東西,只是沒有人在意他的古怪舉動,對於生活在柏林的黑巫師來說,誰又不是古怪的呢?

“轟!”

狂暴的雷聲從頭頂傳來,巴裏擡起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那片仿佛被拖行的烏雲已經來到了他們頭頂,它似乎無窮無盡,擠滿天空,將柏林的白天拖入了比夜晚還要深邃的漆黑之中,讓整座城市陷入了漆黑與沈靜裏。

“轟!”

閃電劃過天空,在亮起的瞬間,魔咒也順勢飛出,人們也同時倒下。

就在這仿佛膠片損壞的默片環境下,一場寂靜但殘酷的殺戮開始了,每隔幾秒,天地才會亮一下,黑巫師們很快適應了這種環境,沒有倒下的人變得猶如幽靈一般。

但街道盡頭的陰霾,是哪怕雷霆都無法照亮的漆黑。

黑色的長袍在雨中翻湧鼓動,連成一片,遠遠看去,如同一團黑色的霧,又仿佛一道汙水的海嘯,原本冰冷的街道隨著它的來臨更冷寂了。

沒有人知道原本在英國外海的小島上駐守阿茲卡班的攝魂怪們究竟是什麽時候、怎樣來到了這裏,沒有人知道它們的動機,只能本能地察覺到屬於掠食者的貪婪與食欲。

這條絕望的街道無疑是攝魂怪們的盛筵,經驗豐富的巫師們很快反應過來,打倒攝魂怪的唯一方法就是守護神咒,而眾所周知,黑巫師,是無法呼喚守護神的。

“這段臺詞背了很久吧?真是難為你了,”巴裏放下抵住大鐘的魔杖,看著面前納爾遜的背影,幽幽地說道,“納爾遜,我們各取所需,沒問題吧?”

“沒問題。”納爾遜點了點頭,接著閃電歇息的間隙走回了鐘樓的陰影中,看著直起腰的巴裏問道,“是阿茲卡班的攝魂怪?這麽說你們組織了一次越獄?”

“當然,不過也不完全是我們組織的,”巴裏點了點頭,瞇著眼睛打量著街道上倉皇的人群,他靠在欄桿上,任由雨滴將他的長袍灌濕,濕透的長袍緊緊地貼合著他的身體,把強健孔武、猶如斧刻刀鑿的肌肉線條毫不保留地勾勒出來,他嘆息著撫摸著這副不屬於自己的軀體,從肩膀到大臂,從手肘到手腕,指尖緩緩地滑下,雙手交叉,比了一個非洲的巫師們習慣的祈禱手勢,“不久前,格林德沃大人為了這件事專門跑去了英國一趟。”

“魔法部嗎?”

“是的,他告訴我你在魔法部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他告訴我如果你能在自己的工作中安心地取得成功,那將是一件讓我們所有人都開心的事情,當然,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種能安心待著的人,你總能在所有人都覺得你要有動作時找個地方蹲起來,也能夠在所有人都覺得你累了、準備安定的時候不知所蹤,”巴裏點了點頭,說道,“他還告訴我他必須要親自拖住你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談判,我那時候還不相信,你知道嗎?納爾遜,在我心裏,你還是那個在郵輪上和另一個小屁孩一遍遍重覆鴿子和海鷗的小屁孩。”

“現在你相信了嗎?”

“我相信了,你的成長超出我的預料,以前我覺得你和我是我們幾個人裏最弱的,現在我反而不這麽認為了,”巴裏聳聳肩,“我覺得起碼得我和安德烈兩個人一起才能拖住你。”

“你加上安德烈大於格林德沃?”納爾遜挑了挑眉毛,拋擲著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出來的小銀球,“我已經錄下來了,等過幾天就寄到紐蒙加德去。”

“哈哈,”巴裏撓了撓頭,笑道,“我的意思是安德烈負責挨打,我負責打感情牌。”

“為什麽不是你挨打呢?”

“因為我已經給安德烈打過感情牌了。”巴裏看著大鐘的後方,一個佝僂的老人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在雷霆劃破天際的瞬間,他滿是刀疤的臉猙獰得如同惡鬼,巴裏沖安德烈招了招手,“安德烈說他會負責挨打。”

“你不會毆打一個老人吧,納爾遜?”安德烈可憐巴巴地看著納爾遜,只是這種表情放在他那張足以止小兒夜啼的臉上,只會顯得更加可怕,看著眼前陷入沈默的納爾遜,他悄悄地挪到巴裏身邊,小聲說道,“你瞧,我們已經拖住他三分鐘了。”

攝魂怪聚在街頭,沈默地凝視著自相殘殺的食材們,而那些拖行烏雲的人,也在一條條小巷中迅速靠近,巴裏放下黃銅望遠鏡,這裏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這下納爾遜之前勸退的忠告也到了時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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